隆基不预测未来：浅谈光伏龙头的基因突变

未来的答案不在过去的成功里——中欧商学院 2022 级 EMBA 春季班的黑板上，赫然写着这样一行字。$ 隆基绿能 ( SH601012 ) $ $ 连城数控 ( BJ835368 ) $ $ 双良节能 ( SH600481 ) $

今天的我们已经越来越明显的感觉到，这一时代的一大特征就是不可预测的、迅速的变化日益增长，并不可避免地伴随着一切商业进行着。我们越来越无法完全凭借过去的成功经验，去把握越来越不确定性的未来。正如管理学大师彼得 · 德鲁克所深刻揭示的 " 今天的必然变成明天的荒谬，在一个动荡的不确定的时代里，最可能出现的事件，是那些不断改变结构的独特事件，而独特事件是无法计划的。"

2022 年，隆基绿能已经走过了 22 年，他因载着过往的成功为人们所追捧和艳羡，也因背负往昔的荣光为人所妒忌和中伤。然而，无论过度的溢美或是恶意的贬损，都不妨碍隆基继续伴着时代继续前行和变革。恰如张瑞敏所说：" 没有成功的企业，只有时代的企业 "。隆基深刻意识到，每个时代的商业逻辑都不一样，因为时代的特征不一样，环境就不一样，而企业要想获得生存和发展，就必须与时代同步，构建起适合时代发展的基因。时代变化，内在要求企业的基因要发生变化，否则就会与时代环境不适应，从而导致企业要么进行基因突变，要么被时代淘汰——隆基选择的，是前一条道路。

一、往日荣光

1.1 预测单晶胜出，携手连城不断耕耘

2000 年左右，李振国创立西安新盟(隆基前身)，从半导体级单晶硅材料的研发，逐渐过渡到的太阳能行业。2006 年，伴随着钟宝申的加入，李振国亲自带领团队对行业诸多技术路线进行了缜密的研究。根据第一性原理，通过对光伏技术进行深入的调研和分析后，隆基认为光伏发展的本质在于 "度电成本尽可能降至最低"。并且，根据隆基的研究，即使多晶硅铸锭环节做到零成本，站在度电成本的角度来说，单晶的技术路线仍然是有优势的。因此，在这之后的十年里，尽管多晶路线始终占据主流，隆基却携手核心伙伴连城数控一直在单晶领域执着耕耘。2013 年，在隆基的支持下，连城数控收购美国凯克斯，取得单晶炉技术全部知识产权，在装备领域令隆基如虎添翼。2016 年 5 月，在连城数控的主要帮助下，隆基把单晶硅拉棒环节的非硅成本，做到了 3 美分，论证了 10 年前推论的正确——多晶硅即便成本降到 0，隆基也比他们有竞争优势。

2017 年 12 月，美国太阳能发电市场调查咨询公司 SPV 在发布的太阳能发电市场报告中得出 " 单晶硅型 " 太阳能电池板出货量首次超过 " 多晶硅 " 的结论。

2019 年，隆基联合连城数控，研发制造了第一代 1600mm 炉膛内径单晶炉，让大热场、大装料量、更宽的工艺窗口与高拉速等一些列因素结合，进一步提升了直拉法单晶生长的生产效率和产量，不但在单多晶对决方面大幅扩大了对多晶的优势，也在单晶领域一骑绝尘，进一步夯实了霸主地位。

1.2 准确判断金刚线方向，借力连城，顺风 " 美畅 "

相比与砂浆切割，金刚线切割工艺具有切割效率高、切割损耗小、环境污染小、有助于薄片化等优势，能够显著降低单片硅耗以及非硅成本。2009 年，隆基判断了金刚线是未来，并在这一年起进行研发投入。原因很简单，切 1 吨硅棒，用砂浆切割需要消耗 300 公斤钢线及各种物料，用金刚线只需要 40 公斤。从未来逻辑来看，它是更优的方向。2012 年，隆基逐步引入金刚线切割技术，积极扶植连城数控、美畅等上游供应商。2015 年起，隆基宣布以每年亏损 4000 万的代价，批量推广金刚线技术。据隆基内部数据测算，金刚线径每下降 10um，单片硅成本下降约 0.15 元、产能提升约 4%，可见降成本空间巨大。隆基预计用两年时间实现低成本突破。但没想到，在连城数控等核心供应商的支持之下，不到半年，金刚线切割的成本就降了下来。这个历史性突破不但填补上了隆基绿能的加工缺口，后面更是每年为整个光伏产业节省了 120 亿元左右。到今天，这个数字超过了 400 亿每年。2012 年 4 月，隆基成功在上海证券交易所主板挂牌上市。2013 年成为了全球单晶硅片出货量第一的光伏企业。直到今日，隆基仍因各方面的优越表现，被称做最具价值的光伏企业。

二、直面当下、继往开来

2.1 垂直一体化布局，扩大发展空间

然而在多晶称霸的年代，隆基的单晶硅片销售一度遭到冷遇或阻碍。隆基意识到，与其求人买账，不如自强辟路。2014 年 11 月，隆基出资 4609.55 万元收购了浙江乐叶光伏科技有限公司 85% 股权，成为其控股股东。并开始向产业链下游电池、组件环节延伸，直接面向终端电站客户，推广单晶产品。2015 年国家推出了 " 领跑者计划 "，对多晶组件转化率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在当时，多晶产品只有 20% 能够达标，而单晶产品 80% 都符合要求，新的政策对单晶产品有了明显的倾斜。

隆基借势开始大规模布局下游，同时由过去的成为 " 全球领先的单晶硅片制造商 "，悄然转变为 " 全球领先的太阳能设备公司 "。

2017 年以来，隆基不断加速电池、组件产能建设的步伐，一体化规模不断提升。截至 2021 年底，公司硅片 / 电池 / 组件产能分别达到 105/37/60GW，并且公司规划 2022 年底三环节产能将分别达到 150/60/85GW。基于硅片、电池、组件三环节的全方位领先，使得隆基在一体化组件企业中迅速崛起，并稳居行业龙头的位置。

2.2 直面终端需求，拒绝逐本求末

随着单多晶对决的尘埃落定，以及水冷热屏、大尺寸单晶炉和金刚线切割技术在行业内的迅速扩散，越来越多的玩家开始涌进盈利丰厚的硅片端。作为硅片龙二的中环，一方面要与老大隆基分庭抗礼，另一方面要压制后来的进入者，于是凭借自身在半导体拉晶领域的积淀，推出了所谓的 G12 大硅片以期形成差异化——即半导体领域主流的 300mm 晶棒以及由此开方、切片而出的 210mm 边长硅片，并迅速在业内建立 210 同盟，令 G12 硅片迅速扩大市场份额。隆基则在充分释放 M6 硅片的红利之后，推出了根据组件端需求测算而出的最优尺寸硅片—— M10 大硅片，尽管比 G12 晚出来半年，但销量很快实现反超至 G12 的两倍，市场占有率则是翻了三四倍。对于所谓的硅片尺寸之争，隆基并不十分关注。因为在隆基看来，之于终端应用，硅片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相比之下，隆基更关注超大组件的发展。在隆基看来，用超薄玻璃去做超大组件会给行业带来很大风险，所以隆基是反对的：

" 就像家里的大型的落地窗一样，如果一个很薄的玻璃不加厚，我相信谁都不敢，安全性太差。所以我们对于 210 和 182 这方面，我们觉得其实它对这个行业的每家企业都没有太多的影响。但是我们认为不管是用 210 还是 182，甚至 216，超大组件是会对这个行业或者说是客户的资产安全带来非常大的风险，因为你的玻璃这么薄，然后做那么大，遇上冰雹呀，还有那个大风，你 25 年嘛你主要考虑防 50 年一遇的自然灾害，因为一下就灭失了就没有了，所以我们认为这就和盖房的一个防震等级一样，没地震的时候也没事，但有地震一次基本就 over 就不用谈了这事。所以我们认为不能带来价值的风险是不值得(去冒)的。"

面对记者的提问，钟宝申如是说。

2.3 自我造血，财务稳健，从容应对变局

2021 年，光伏产品原材料的成本同比增加了 62.33%，其中硅料的涨价更是超过 160%，再叠加铝、铜等大宗商品涨价，行业开工率有所下降，产业链利润向上游转移。光伏行业半年报的披露结束，隆基的行业利润不敌硅料企业通威的单季利润，上半年的归母净利润仅 64.8 亿元，行业利润第一的宝座易主，引起了诸多关注。

然而，稍微细心我们就会发现，上市以来，隆基股份累计经营现金流净额为 351.59 亿元，累计投资现金流净额为净流出 263.63 亿元，累计筹资现金流净额为 183.74 亿元。从这个数据来看，隆基对于外部融资的依赖度降低，其经营现金流净额已经可以支撑起巨额的投资需求与日常生产经营。再进一步，我们会发现，隆基自 2019 开始就已经完全具备自我造血能力，自由现金流持续扩大，可以说是后劲十足。放眼全行业，[email protected] 。

对比隆基强大的自我造血能力，随便看几个友商，可以说差距巨大。

企业如不能掌控自己的现金流，一如人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和情绪。外部顺风顺水倒罢，一旦风云变幻，压力山来，一个缺乏自我造血能力的企业，一如一个无法控制自己身体与情绪的病人，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而财务方面的稳健，使得风险也变得可以度量。" 大家可以相信隆基 "，面对诸多变数与不确定，隆基的这种底气，来自于自身实力与风险控制能力。只有潮水退去，才知道谁在裸泳。

三、面对不确定性的未来：规划场景，动态竞争

2021 年，隆基产品管理中心总裁吕俊博士发表题为 " 双碳目标牵引下的晶体硅太阳能电池组件技术发展 " 的主旨演讲，重申了隆基聚焦晶硅电池技术创新、让光伏发展回归主赛道的倡议。在充分发展了很多年的硅片端，其降本增效已经难有颠覆性技术的前提下，隆基认为降本增效的主航道已经逐渐过渡到电池和组件环节，特别是光伏电池的光电转换环节。然而仅在技术层面，电池技术就分为了 Perc、TopCon、HJT、IBC、钙钛矿等多条技术路线。每一种路线都有各自的特点和优势，都不容被忽视。

与此同时，隆基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国际国内的复杂环境和挑战。先是韩华的专利发难，迟滞了隆基部分产品大批进入欧美的步伐(尽管韩华一再败诉)。 紧接着，美国反规避法案、IRA 法案，对美控制以外的光伏供应链环节形成制约、力推本土化。印度对域外产品征收 40% 关税、欧盟反强迫法案等火上浇油。疫情与俄乌战争让国际贸易与供应体系充满更多变数。

面对高度不确定性的未来，与以往应对策略不同的是，这次隆基选择了不预测未来，而是通过将不确定的未来，规划为有限的典型场景来分析未来可能面对的环境，并根据当前的环境为未来制定应对措施且让这种应对保持为一个持续渐进的动态过程。

例如，在电池技术方面，隆基同时布局多条技术路线，并根据第一性原理——降低度电成本——的要求结合各个技术路线的特点和优势对其进行杂交和不断验证，并根据终端应用场景的不同——集中式或是分布式——灵活匹配不同的技术输出，以达到最优溢价的终极目标。而在被问及具体的技术路线，如 TopCon 或 HJT 时，隆基则认为：

现在他们都在变化之中，这个变化之中，然后从生命周期上来讲，它很难说，谁能在主流都很难说，所以更不要提生命周期了，如果不能占主流呢，其实现在就是没有生命周期，就是说你现在投入它是失败的，未来还是失败的。呵呵。就是这样。

无论是俄乌战争之下能源紧缺的欧洲，还是要制造业回归本土的美国，亦或是光伏制造还远远不成气候的印度，最终市场都会用脚投票，选择技术最先进、性价比最高的光伏产品。当一个企业具备一定的竞争力，比如说技术领先、产品领先、成本领先同时又有比较稳健的财务等基础条件时，那么市场的变化对其带来的影响就较为有限。

同时，自 2016 年起，隆基布局海外，建立起了覆盖全球各区域的营销网络，在北美、澳洲、欧洲、日本、中东等多个国家和地区布局了海外子公司及办事机构，并在马来西亚建立了全产业链生产基地。

2022 年，隆基海外硅片生产基地的规模预计会在原有基础上翻 5.5 倍，到 2023 年预计会翻 10 倍，以至于隆基的第一大供应商连城数控面对海量订单压力，生产场地遇到很大挑战，不得不将整个公司的广场和停车场全部改为临时出货库房。

与此同时，携手战略伙伴海外设厂也在积极准备。面对复杂的国际贸易局势，可见隆基突破的决心与信心。

分析环境，确定趋势;根据趋势，建构场景;根据场景，设定愿景;根据愿景，制定战略;根据战略，付诸行动。隆基始终意识到，对于未来，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因此他的战略导向越来越趋向于追求 " 灵活 "，适应不断变化的环境，不停止变革，不停止演变，面对挫折时，才能富有弹性，才能不断挖掘变革的优势。

而这种战略导向同时呈现出几大特征：

1)不确定性：即这种战略不是预先设计好的，而是根据目前市场情况做出反应，并随时调整。

2)短期低效：因为要针对某一事件反复尝试、不断探索，直到找到正确的发展方向和方案，彻底改变企业的战略，去的突破性的高速发展。而在不断尝试和验证的阶段，短时间内会显得低效，但对企业的长远发展非常有帮助。

3)前瞻性：领先一步预见变革，抓住时机领导和促进变革。

4)连续性：反复可行、坚持不懈，不是一次性的大行动。

5)多样性：不同规模、不同风险的变革行动的组合，通过多样组合取得多样性红利。

因此，我们在看待隆基成立未来能源太空实验室的举措时，一方面要看到隆基将着重于打造空间电站等航空项目，另一方面也要看到隆基要将先进科技成果转化及产业化，利用太空环境验证产品的可靠性，来打造高效领先的技术产品——尤其是高效电池这一目标。

同时也应该进一步理解隆基在电池路线布局上的耐性与定力。

关于隆基氢能的建设，我们可以更清晰的看到，隆基将光伏应用场景进一步拓宽，以期能够继续引领变革、赢得更广阔发展空间、取得多样红利的构想。

哈佛商业评论在一次特别策划文章中点评隆基时说道：

没有一次成功是偶然的，也没有理所当然。今天隆基绿能成为全球最大的单晶硅片和组件制造商，原因是正确的战略决策、执着的技术创新、坚定的执行能力以及文化主导的组织凝聚力等等。

然而，隆基做的远远不止于此，因为隆基认为未来不完全在过去的成功里。从过去的预测未来，到今天的场景规划、建立动态战略，隆基用实际行动，履行着自己的 " 基因突变 "，以拥抱高度不确定性的未来。

主要参考文献：

1. 蓝色双子《隆基绿能 2022 股东大会交流纪要》

2. 哈佛商业评论 HBR-China《隆基绿能：没有一次成功是偶然的》

3. 关鹤九《李振国的单晶之路，40 金浓缩隆基 22 年》

4. 浩泽《隆基的仰望星空与脚踏实地》

5. 骏马简笔画《2022 年 4 月 1 日 隆基临时股东大会：钟总答与会者 17 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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