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扩张能源霸权 中国如何应对？

　　2017年特朗普就任美国总统后，美国政府越来越明显地追求世界能源霸权，用特朗普本人的话，是要实现美国在全世界的“能源主导（energy dominance）”。美国因素已经成为国际油气行业中最大的不安定因素。鉴于国际油气形势越来越复杂，中国应该积极调整对内对外能源政策，保障自身能源利益。

　　特朗普政府实行损人利己的能源霸权政策

　　特朗普政府的能源政策明显受到石油公司等美国国内部分利益集团的影响。特朗普政府积极为美国石油公司清除竞争对手，开拓市场空间，帮助美国石油公司提高产量。

　　结果，美国的对外油气政策日益咄咄逼人、损人利己，其主要表现是，对俄罗斯、伊朗、委内瑞拉等对手、敌人，美国挥舞制裁大棒；即使针对德国等盟友，为了实现自身能源利益，特朗普政府也不惜频频施加压力。

　　2018年5月，以伊朗支持国际恐怖主义、发展弹道导弹等为由，特朗普政府正式退出伊核多边协议，重启对伊朗的油气等方面的制裁，并动用长臂管辖手段，阻止世界其他国家继续与伊朗的油气贸易等合作，之后特朗普政府又多次收紧了对伊朗的制裁。

　　受此影响，伊朗的石油出口量已经由制裁前的约1.25亿吨/年下降到目前的几乎为零。伊朗经济严重依赖油气出口收入，因遭制裁，伊朗经济已深陷困境。

　　特朗普政府对伊朗油气出口的制裁，背后有美国国内亲以色列、亲沙特阿拉伯等利益集团的推动，同时也有石油公司的推动。美国石油公司借政府之手把伊朗石油逐出国际石油市场，获得了更大的石油出口空间。

　　除了制裁伊朗石油出口外，特朗普政府还对另一个世界重要产油国委内瑞拉进行了石油制裁。从上任开始，特朗普就开始强化对委内瑞拉政府的遏制。2019年初，委内瑞拉议会主席瓜伊多自立为临时总统。为支持瓜伊多、推翻马杜罗，2019年美国政府加大了对委内瑞拉石油行业的制裁。长期以来，美国是委内瑞拉石油的最大买家。

　　2019年美国政府禁止从委内瑞拉进口石油，并且命令美国公司从委内瑞拉石油业中撤出。美国的制裁加剧了委内瑞拉石油业的困境。2017年1月，特朗普就任美国总统，当时委内瑞拉的石油产量为200.7万桶/日，到2020年1月已经下降到73.3万桶/日，降幅超过60%。

　　因美国施加的制裁，委内瑞拉的石油出口也受到严重影响，目前其出口主要用于偿债，带来的现金流很少。由于石油出口收入在委内瑞拉出口收入和政府财政收入的占比分别高达95%和50%，因此特朗普政府施加的石油制裁对委内瑞拉的经济、社会造成了严重影响。

　　俄罗斯是美国的重要战略竞争对手。2014年乌克兰危机爆发之后，美国就伙同其盟国，发动对俄罗斯的制裁，油气制裁是对俄制裁的重要方面。特朗普政府延续和加深了对俄罗斯的能源制裁，制裁包括对俄罗斯能源出口相关项目进行制裁等方面。

　　北溪2线（Nordstream 2）天然气管道项目是俄罗斯与德国、法国、奥地利等中西欧国家之间的重要天然气合作项目。该管道投产后，每年将把550亿立方米的俄罗斯天然气运到德国等中东欧国家。

　　为了推进能源行业的低碳转型，德国默克尔政府希望用相对低碳的天然气来大量替代煤炭消费，所以大力支持该管道。但是，为遏制俄罗斯天然气的出口，特朗普政府强烈反对该管线。

　　围绕北溪2线天然气管道项目，美国已与德国产生了深刻的分歧。特朗普政府多方阻碍该管道的修建，不仅制裁俄罗斯参与该管道建设的公司，还威胁制裁欧盟国家里参与该管道的公司。可见，为了制裁俄罗斯能源的出口，美国对德国这样的重要盟国的反对也完全置之不理。

　　特朗普政府制裁伊、委、俄能源业的国内动因

　　对伊朗、委内瑞拉和俄罗斯等国家的能源生产和出口进行制裁，特朗普政府有国际政治考虑，同时也有国内经济、政治动因。

　　特朗普政府是共和党政府，而能源等大工业传统上更偏向支持共和党。特朗普政府获得了大量来自能源、化工公司的政治捐款。投桃报李，特朗普政府反过来需要对它们有所回报。

　　具体到油气行业，美国油气公司目前对特朗普政府的需求很多。在国内的主要需求是要求特朗普政府减税、废除奥巴马政府实施的各种环境保护条款，包括旨在减少温室气体排放的各种政策制约，让它们在国内放开手脚，扩大油气产量，对外方面，从零和博弈的观念出发，美国油气公司希望借助政府的手，打击伊朗、委内瑞拉、俄罗斯等国的竞争对手，让它们在国际油气市场上获得更大的出口空间。

　　特朗普政府的对华能源政策也反映了美国油气公司的这种对外诉求。比如，根据2020年1月中美达成的第一阶段经济贸易协议，美国将向中国出口大量能源产品，这无疑反映了美国能源公司的需求。

　　面对美国的霸权扩张，中国应努力实现能源自强

　　美国政府的能源霸权政策愈演愈烈。2020年11月，美国将举行总统大选。目前看，特朗普获得连任的概率较高。而在连任后，特朗普政府将推行更加咄咄逼人的对外能源政策。鉴于此，中国应该采取措施，更加有力地保障本国能源安全，包括：

　　第一，在与美国斗争的同时，适度加强和美国的能源合作。合作的主要内容应该是扩大与美国的油气贸易，发展中国油气进口的多源化。

　　增加从美国的石油进口，有利于中国摆脱对地缘政治局势不稳定的中东、非洲等地区石油的过度依赖，实现石油进口的多源化，因此有利于中国的石油安全、能源安全和经济安全，还有助于改善中美双边贸易严重不平衡的现状。增加从美国的天然气进口，则有利于“气化中国”和中国环境污染的治理。

　　第二，中国要保障石油安全，需要苦练内功。对一个资源大国来说，要实现能源独立，尤其是保障本国石油安全，做好内功更关键。中国政府应该充分借鉴美国和其他一些国家的成功经验，大力推进国内石油上游领域的改革，在油气开发方面也推行“能者上庸者下”的制度，摆脱中国油气生产的不甚理想的现状，让油气上游蓬勃发展起来，最终从根本上缓解中国的石油安全困境。

　　第三，大力推进能源消费革命，加快中国交通运输由内燃机时代向电气化时代的过渡。习近平总书记提出，要推动能源消费、能源供给、能源技术和能源体制革命，全方位加强国际合作，即“四个革命”、一个合作。实现能源革命是其中的一个重点。

　　目前，中国交通运输能耗严重依赖石油，而中国石油消费严重依赖进口，这种情况不仅对中国石油安全构成很大威胁，也是中国经济安全和国家安全的隐忧。同时，国内电力供应严重过剩。

　　基于“以有余补不足”的战略考虑，中国政府、企业和社会应该共同努力，加快交通运输行业从内燃机时代向电气化时代的过渡，重点发展城市轨道交通、常速和高速电气化铁路，以及电动汽车和燃料电池汽车产业，有效减缓交通运输用油量的增长，最终主要通过能源消费革命，逐渐实现中国版的能源独立。

　　最后，中国应保持战略定力，坚定走可持续的能源发展道路。可持续性应该是未来中国能源发展最重要的价值理性，以及指导中国能源行业发展的基本原则。高碳、高污染的能源、化工发展道路必然不可持续。

　　中国政府和能源企业应该以可持续发展为标尺和指针，认真审视已有的能源发展模式、观念等，并用它度量未来，努力寻找对中国和世界经济增长、社会进步和人们福祉最有利的能源之路。“路漫漫其修远兮”，可持续发展的道路一定很漫长，我们需要久久为功、持续努力。（文 | 王海滨中化集团经济技术研究中心高级经济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