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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长军:海上风电五年内做不到“平价”
谢长军:海上风电五年内做不到“平价”2019年11月18日,龙源电力前总经理谢长军退休两周年。这个曾将龙源电力打造成世界风电明珠,推动中国风电迈入规模化发展的领导者,在退休之后,依
2019年11月18日,龙源电力前总经理谢长军退休两周年。
这个曾将龙源电力打造成世界风电明珠,推动中国风电迈入规模化发展的领导者,在退休之后,依然心系着中国的风电事业。
当前,中国风电正在掀起第二轮抢装潮。抢装带来短暂繁荣的表象下,新一轮洗牌暗流汹涌。
抢装结束,即进入“十四五”。这期间,风电行业将进入微利时代。届时,资本微薄的民营企业的步履将更加艰难。
“当风电为代表的可再生能源已经变成常规能源或者是主流能源后,国家就不应该再给予特殊政策的支持。在这个过程中,利润率是会下降。这个时候应该由国企和央企冲上加大投资来发展。”谢长军说。
他认为,“十四五”期间,中国风电行业会迎来平稳发展。这种平稳不仅体现在风电总量的平稳发展,更表现在供应链环节的技术成熟和制造能力的提升。
谢长军还认为,未来五年,海上风电会迎来快速发展,而陆上风电在两三年后会重回三北地区。中东南部的分散式风电因受限于土地制约等因素,不会有太大的发展。
但对于海上风电,谢长军建议,开发商建设进程不宜太快。目前,部分海上风电机组技术尚在验证阶段,运维成本及难度都比陆上风电时代要大。
更重要的是,平价时代的压力从开发商迅速蔓延至整机商和供应链环节。
为增强竞争力,金风科技、明阳智能、运达风电等13家整机商先后共发布30款平价机型,其共同的特点都是向大兆瓦迈进。
海上风机进入大兆瓦时代后,风机的零部件明显被外企卡住脖子。此前东方电气10兆瓦海上风机下线,其发电机轴承和偏航轴承均来自于国外轴承企业舍弗勒和德枫丹。
“目前,中国风机国产化受制约的还有两大部件,其一是各类轴承,尤其是主轴;其二是电控系统。”谢长军说。
他呼吁政府要积极引导企业进行技术攻关,而相关企业也要发挥主观能动性,承担起国产化重任。
今年10月底,谢长军曾到访清华大学天津高端装备研究院洛阳先进制造产业研发基地(简称“清洛基地”),并亲眼见证了该基地“风电机组再制造研究所”的成立。
下一步,这位中国风电领域的传奇代表还将组织国内电控系统相关企业进行技术攻关。他相信,两大风电行业最难国产化的零部件都将在未来实现国产化。
以下是专访节录:
JM:你预计今明两年能建成多少规模的风电场?对于每年风电的并网容量,有关部门会不会有一个内部规划?
谢长军:当下的抢装可能带来两个后遗症,一是质量会受到影响;二是抢上去之后也发不了电,因为电网有它自己的规划,不可能因为你要电价就给你并网。
至于建成规模,因为零部件生产商产能受限,我估计这两年抢装不会超过2015年。2015年大概抢了3000多万千瓦,今年我估计不会超过2500万千瓦。明年可能会多一点,毕竟明年是最后一年,但是也不会超过3000万千瓦,基本上是这样一个水平。
JM:“十四五”期间对风电行业来说是一个新的开端,因为平价时代来临。你对“十四五”期间风电行业发展态势有怎样的预测?
谢长军:我个人认为“十四五”是国家可再生能源发展的转折点,这一个转折点是从动荡不定、政策多变、技术相对理不清这样比较乱状的情况下逐步走向理性。
走向理性有几个特点:一是此前技术不成熟,此后创新力度加大,理想的东西变成现实;二是设备的成熟度、质量成熟度会有所提高,设备质量会逐渐变好;三是整个产业链会形成一个比较完善的、至少是有保障的体制。
还有一个表现是投资的热度会有所下降。风电进入平价时代,同时也进入了微利时代,它的利润率跟过去比会下降。
未来陆上风电基本上出现两种情况:
首先,中东南部地区,我个人认为这一市场会逐步收缩。分布式能发展一部分,但绝对不会成为主流。中国的情况跟西方完全不一样,中东部的风电随着环境保护的加强,甚至原来存量资产的开发,这一个过程会逐步减弱。
我预计两三年以后陆上风电会逐步回归北方,就是三北地区。但是三北地区目前消纳的能力并没有真正落实,换句话说,搞多了也会出现严重限电。
今年整个社会的用电量比去年下降很多,这是一个信号。基于这一情况,整个“十四五”期间,风电发展会比较平稳。每年陆上风电在2000万千瓦这一水平就相当不错了,五年达到1亿千瓦。
海上风电可能会加快。海上风电加快的主要原因是沿海地区政府的积极性比较高,还有一个是央企的带动作用,另外民企制造商们的带动作用也起到很大作用。
业界担心未来海上风电的电价会大幅下降,我个人认为是必然,但是海上风电五年内做不到“平价”,海上风电现在平价就是死价,就是不要干了。
海上风电电价我认为可以考虑先下调到6毛5左右,这个电价水平基本上是可以盈利的,但是这个的利润率水平和陆地平价差不多了。不能低6毛5,否则就要亏损了。
另外,最近火电与新能源之争很热烈。我个人认为,“十四五”期间一定会把能源安全放在第一位。至于各种比例怎么分配,我想发展可再生能源、控制煤炭还是国家的基本策略,不会发生太大变化。但是油气的重视程度会比“十三五”高,因为这个涉及国家安全。
所以“十四五”期间,我个人认为还是积极稳妥发展可再生能源,包括水电、风电、光伏等。
JM:从供应链的角度而言,目前一些风机零部件和海工装备还依赖进口。你认为政府应当如何引导企业进行自主研发?
谢长军:目前,中国风机国产化受制约的还有两大部件:一是各类轴承,尤其主轴。二是电控系统,自己能做一部分,但是PRC之类的主要还是依赖于外国公司。
软件和硬件方面,西方国家编码不公开,不公开你想自己来做很难,花时间很长。最近我也在组织一些这方面的公司,我们在研究怎么破解,电控这一方面很快就会取得突破。
企业层面需要能动性。举个例子,南高齿为什么能解决中国齿轮箱问题?一开始也缺技术,缺体制机制。但后来南高齿抓住机会与GE合作(美国GE公司),GE把它作为齿轮箱的主供应商。
通过和GE合作,南高齿就把质量提起来,现在它成了全球最好的齿轮箱供应商之一,和国外的几家齿轮箱公司并驾齐驱。
JM:回顾你二十多年的风电生涯,你有哪些遗憾?
谢长军:我的遗憾主要有三条。
第一个是环境保护方面我做得还是不够。因为早期建风电场,对生态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影响,特别是我们陕西和云南的风电场,都是我在的时候建立的,现在也在陆续在整改,这是一大遗憾。
这个遗憾我觉得并不晚,我在国电快退休的前三年,剩下两年半的时间没干别的事,就抓这个了,作为一种补偿。现在看来整个集团在这方面非常重视,大量的投入在抓这个事情。
第二个遗憾是海外业务发展不够。我只做了两个项目,一个是加拿大,一个是南非。这两个项目做得很难,但是最后都很成功。
第三个遗憾是我把龙源看得太重了,有的干部本来可以去外面任职更好一点,我就按着人家,舍不得让人走。后来我说,没放你也不一定差,但是现在看来还是应该放人走。
JM:你认为一名央企的创业者需要具备哪些品质?
谢长军:第一是人要真诚,人不真诚做不成事,人不真诚没有朋友。我一生当中,特别是我在龙源这十几年,我有很多朋友,不管是业内、业外、地方政府、中央政府或者是公司内部都支持我,没有人拆我台。
当然这个真诚要建立在能力基础上。
第二要敢决策,敢担当。如果再讲一条就是专业知识要过硬。
所以,真诚,敢担当,有责任心,懂专业,最重要的就是私心不能太多,肯吃苦。吃苦很重要,一个企业家很懒惰做不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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