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谋求脱煤 市场口味难改

煤炭一直被誉为“工业的粮食”，现在工业的口味有些变了。

最近一个选择改换“口味”的是德国，该国计划在今年最后三个月里关闭境内最后一座煤矿，并在未来5年内逐渐缩减使用煤炭的火力发电的比重。

德国最后的煤矿位于著名的鲁尔区。鲁尔区早在近200年前就成为德国工业的摇篮，也因为丰富的煤炭产量被邻国所觊觎。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签署的《凡尔赛条约》中，根据该条约，战败国德国用鲁尔区的煤向法国进行战争赔偿。二战后，欧洲重建和经济振兴带动鲁尔区再度繁荣。煤炭、钢铁和能源工业，使鲁尔区成为德国最重要的工业基地。其钢铁产量占全国70%，煤炭产量更高达80%以上，经济总量曾占到德国内生产总值的三分之一，为战后德国“经济奇迹”做出巨大贡献。

现在德国的经济已不再依赖于鲁尔区的煤，曾经的辉煌已被搬进了博物馆。为配合关闭煤矿，重振莱茵-鲁尔以及德国东部卢萨蒂亚等产煤地区的经济活动，德国环境部在6月初成立增长、结构性改革和就业委员会。

这个略显拗口的机构有个更接地气的名字：脱煤委员会，这个有28名成员的委员会负责制定逐步淘汰煤炭的路线图，以确保实现气候目标。按照之前制定的《气候行动计划》，德国要达到2030年能源部门比1990年减排61%的目标。

但“脱煤”并非简单的数字游戏，实施过程并不容易。

首先是从德国的能源结构看，迅速填补“脱煤”空档的成本会很高。即使近些年天然气和可再生能源崛起，煤炭仍在德国能源消费中占据一席之地，德国去年仍然生产1.7亿吨褐煤。煤炭被认为是碳排放的重要来源之一，但使用煤炭的火力电站仍然发了德国超过三分之一的电力。即使按照天然气和可再生能源最乐观的组合，未来在发电中逐步淘汰煤炭也需要10年时间。位于德国柏林的能源政策智库“能源转型集市”建议，为完成气候保护目标，同时又能保障在价格上可承受的电力供应，德国应从2018年开始，每年关停三到四个燃煤电站，2040年关停最后一个。此外也不再批准新建项目。

比起“脱煤”后要做的事来，关闭煤矿是最简单的事。其实在“脱煤”方面，德国应算是欧洲的顽固派，邻居英法两国做的比德国更早更快。比如英国在2015年陆续关闭了凯灵利煤矿、索尔斯比煤矿以及哈特菲尔德煤矿这三座仅存煤矿。但在关闭煤矿之后，原有的劳动力如何转移到机械或制造领域并不容易，英国人没有写好这个答案，德国人也将面临这道难题，毕竟在煤炭上下游的产业链，德国还雇佣了大约2万人。为充分保障就业和转型，“能源转型集市”建议德国政府每年应拨出2.5亿欧元的财政拨款用以资助这些地区，此外还须设立一个专项基金，用于治理褐煤露天矿区的遗留问题，基金来源应是广泛使用煤炭发电的电力公司。

从全球来看，德国坚定且艰难地“脱煤”并不会对市场造成太大影响。毕竟尽管发达国家对煤炭的需求整体下滑，但不同国家间还存在分歧。英国、法国、加拿大等超20个国家去年承诺到2030年停止使用煤炭发电，但在今年8月，美国总统特朗普刚刚宣布一项放宽煤电厂污染限制标准的提案，旨在取代前任通过的一项严控煤电厂污染的清洁能源计划，以延续美国煤电厂的寿命。他最新喊出的口号是“我们正在让伟大的煤矿工人们重返岗位”。

特朗普的口号或许将影响富裕国家共同的“脱煤”进展。按照国际能源署的数据，经合组织国家使用煤炭发电的比重已经从1985年的44%降至目前的约25%，未来这些国家还会进一步减少煤炭使用。中国的煤炭消费量也面临拐点，不过新兴市场对煤炭的需求仍会增长，煤炭市场至少在未来10年中仍能保持“好胃口”。比如印度的煤炭消费量已连续19年上涨，越南的煤炭进口量也在迅速提升。未来几十年的煤炭新增使用量中，南亚和东南亚将占大部分，这些地区国家的电力供应依赖煤炭这种便宜的能源。彭博新能源财经预测，到2040年煤炭占中国发电能源结构的比重仍将达30%以上。

价格依然是煤炭生存的底牌，这也是新兴市场国家最看中的一点。至少从目前看，煤炭仍然比天然气便宜很多，且煤炭项目的建设更为方便，不像天然气那样需要建造耗资不菲的基础设施。这都让煤炭作为“穷人的能源”需求前景光明。今年上半年，煤炭开采、运输和贸易的企业都感受到煤炭需求强劲和价格上涨，这种乐观情绪预计将一直持续到年底。

即使德国“脱煤”并不能给煤炭市场浇冷水，但德国在年底前关闭最后一座煤矿的“脱煤”行动，能让其在12月召开的卡托维兹全球气候会议上占据主动。不过位于波兰南部西里西亚卡托维兹，本身就有“波兰煤都”之称，生产了该国超过九成的煤炭。东道主波兰在减少使用煤炭方面一直是欧洲的强硬派，对“工业的粮食”不会轻易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