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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非洲去丨我们给津巴布韦留下了一座水电站

来源:新能源网
时间:2018-09-04 16:0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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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非洲去丨我们给津巴布韦留下了一座水电站  “经过努力,我们终于做成了一件事情,给这个国家留下了一座水电站,这个国家的人民能够因此受益很多年。而他们也能记住有中国电建这样一个公司、

  “经过努力,我们终于做成了一件事情,给这个国家留下了一座水电站,这个国家的人民能够因此受益很多年。而他们也能记住有中国电建这样一个公司、有几百个中国人为他们做的这些。”

 

  卡里巴湖南岸水电站进水设备。摄影:侯瑞宁

  编者按:非洲,一个我们熟悉又陌生的“非常之洲”,一个落后与商机交织的“神秘之洲”。近日,界面新闻记者实地走访了坦桑尼亚、津巴布韦、肯尼亚和埃塞俄比亚等国,试图发现一个真实鲜活的非洲,勾勒出中国人在非洲大陆的援建生活和商业足迹。“到非洲去”,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次需要精心准备的奇幻冒险。

  钟德俊在卡里巴水坝上伫立许久。夕阳下,高峡平湖,波光粼粼。“幸运的时候,可以看见河马和鳄鱼”。他习惯性地望向湖的南岸,两架橘红色的进水口设备映着碧水蓝天,格外醒目。

  几米之外的一张宣传展板上写着,“中国电建集团下属中国水电卡里巴南岸扩机工程项目介绍”(下称卡南扩机项目)。

  身为卡南扩机项目经理部商务经理,钟德俊对项目概况烂熟于心:自1980年津巴布韦独立以来,这是该国投建的最大水电项目,也是中国企业在该国的第一个大型项目;2014年开工,在原有六台机组的基础上安装了2台15万千瓦的水轮发电机组;今年3月底并网发电,津国年发电量因此提高了25%-30%。

  南岸的引水隧洞前,当地员工和三四个中国领队,坐成一排,在低声交谈。“闲暇的时候,他们会合唱《东方红》”。岸坡上伫立着新的进水口门机、开关站设备。

  看着这一切,钟德俊的心情明朗起来。虽然9月他将和项目部同事离开津巴布韦,但是“水电站会留在这里”,中国电建会留在这里。他们也将带着从这里学到的一切,奔赴下一个站点。

  机会 

  最早来津巴布韦的中国电建人,不是钟德俊,而是吴一冯。

  2009年7月,作为公司驻津巴布韦的首席代表,吴一冯第一次来到了津国首都哈拉雷。尽管预设了很多场景,他还是被眼前所见震惊:大街上几乎没有汽车跑、超市里基本没有东西卖、电信网络长期不通、城市里常常停电……

 

  去往卡里巴水电站途中的集市。摄影:侯瑞宁

  彼时,津国刚刚经历了2008年的恶性通货膨胀。国内的水电、通讯、医疗、教育等社会公共管理职能几近瘫痪。吴一冯明白,这种情况下,“建设水电站这样的大型项目基本不可能”。只能打道回府。

  转机出现在两年后。

  为了挽救濒临崩溃的经济,2009年成立的津国联合政府宣布停用本国货币,开始实施以美元为主的多货币体系。2010-2012年,津国经济增速超过10%。投资者和企业信心逐渐恢复。2011年,津国吸引外国直接投资3.87亿美元,较上年增加了一倍。2012年,吸收外资流量达到4亿美元。

  吴一冯明白,机会来了。经济要保持长期增长,农业、工业等都需要充足的电力供应。但是与绝大多数撒哈拉以南非洲国家一样,津国电力严重短缺。

  国土面积39万平方公里的津巴布韦,长期以来主要依靠“一大三小”四个火电站及一个水电站发电。“一大”是指旺吉火电站,“一个水电站”则是卡里巴南水电站,这两座电站提供了津国大约98%的发电量。目前该国仍有超过50%的家庭用不上电。

  2011年,津巴布韦政府决定在全球公开招标,对卡里巴南岸水电站进行扩机工程建设。

  面对进入津国市场的良好契机,韩国大宇工程建设公司、意大利CMC、中国电建和葛洲坝集团等几家电力企业成为最终角逐者。

  “我们的技术实力和价格优势很明显。”吴一冯没有掩饰自己的骄傲。2012年,经过重组的中国电建成为全球最大的电力工程承包商。即便是在重组之前,参与重组的企业之一——中国水电,在全球大中型水利水电建设市场中已经占据了50%的份额。

 

  中国电建卡里巴扩机工程项目驻地。摄影:侯瑞宁

  最终,中国电建胜出。2012年年底,吴一冯代表中国电建与津国国家电力公司签署了3.55亿美元的“融资+EPC”商务合同。

  中国电建东南非区域总部负责人梁军认为,与以往中国公司只做工程承包商不同,“融资+EPC”的模式开启了公司“走出去”的2.0版。

  这种商业模式是由中国电建负责扩机项目的设计、设备采购、施工全过程的交钥匙工程,由中国进出口银行融资90%,津国国家电力公司需融资10%。

  作为中国企业在津国第一个大型项目,2014年9月,在津国时任总统穆加贝的见证下,卡里巴南岸扩机工程正式开工建设。

  “学费” 

  项目有了阶段性成果,本来是值得开心的。可是,卡南扩机项目经理部人力资源经理多成群却有些苦恼。

  “扩机工程本身没有太大难度。”吴一冯解释说。多年来,中国电建设计建成了国内外大中型水电站二百余座、水电装机总容量超过2亿千瓦,拥有丰富的实战经验。

  “最大的难度是工期紧,加之双方施工标准不一致、以及我们对该国法律不熟悉”,吴一冯理解多成群的烦恼。

  因为资金等原因,津国政府和国家电力公司希望,扩机工程能在40个月内完工并发电,而相同工程量的工期一般在48个月左右。

  “压缩了大半年的时间,给我们造成了不小的施工压力。”吴一冯说,为了保证按期完成,中国电建“不计成本、不计代价,从国内进口的设备全部采取空运”,以便尽可能缩短物资运输时间。

  要更好地解决这一问题,还需要保证足够的劳动时间。“可是津国的节假日比较多,如果按照正常的工作时间,肯定完成不了项目,”多成群认为,“必须加班。”

  津国劳动法规定,正常工作时间为周一至周五,每周44个小时(周一至周四,每天9小时,周五8小时),超过44小时部分,即为加班时间,加班费按照基本工资的1.5倍支付,周六1.5倍,周日2倍,节假日3倍。

  “即便翻倍的加班工资,当地的工人也不一定乐意牺牲节假日换取加班费。”多成群心里明白,非洲当地人很难接受助力缔造了“中国速度”的“白加黑”、“5+2”工作时间。

  与之相比,他们更乐意享受生活。每个月发完工资的第二天,当地的工人就会出现小小的“请假潮”或者“旷工潮”,酒吧和娱乐场所则会迎来一天的好生意。

  这让多成群很头疼。卡南扩机项目中,中方员工在高峰时期有350人,当地工人在建设高峰时期有2000多人,累计3000人次。对刚进入该国的中国企业而言,意味着劳务管理的巨大挑战,也意味着施工进度面临巨大风险。

  多成群决定找津国劳务部和国家雇佣委员会相关负责人进行协商。经过数次沟通,以及双方对于卡南扩机项目重要性的共识,津国劳务部和国家雇佣委员会最终做出“特批”——卡南扩机项目承包商可以要求当地劳务加班,并采取缓休制度;若劳务确实有事,则需请假,否则雇主有权根据建筑行业劳动法相关规定,对其进行处理。

  “津巴是一个严格按照法律法规办事的国家,当地劳务法律和维权意识非常强。”在非洲待了十多年的多成群深有体会,“一旦处理不好,就可能被告上法庭。”

  在卡南项目部近四年的劳务管理中,虽然没有发生大范围的劳务罢工,但是仍有数十起大大小小的劳资纠纷。

  吴一冯认为,这正是津巴布韦最吸引人的地方。无论对于外来投资者,还是当地劳务,遵守游戏规则很重要。这是避免风险的前提。

  他没有避谈教训,“初来乍到,因为不熟悉当地的法律,的确交了一些学费。”项目初期,在对商务合同尤其是技术条款研究不到位的情况下,签了字。到了现场施工环节,双方开始细扣合同条款时,才发现很多条款,中方人员并不清楚甚至理解有偏差,以至于在执行过程中非常被动。

  经过不断磨合,如今吴一冯清楚地认识到,在“走出去”的过程中,中国企业一定要认真仔细地研究当地法律法规,“遵守当地法规”是“走进去”的第一步。

  障碍 

  中国电建津巴布韦分公司市场经理陈雷,刚来津巴时,“跟哑巴一样”度过了前两个月。“在津巴布韦工作,最难的是语言”,他说。

  每次和津国客户见面,陈雷都要和英语好的同事一起去;和客户开会,他完全听不懂别人在讲什么,只能站在旁边,或者呼呼大睡。“心里很难受”。

  在中国企业“走出去”的过程中,和陈雷有相似经历的人并不少见。津国官方语言是英语。陈雷像国内的大部分人一样,有英语基础,但是只会考试,不会沟通。

  为了尽快适应工作,他开始拼命地抄单词、背单词、练口语,“比高考还努力”,但还是会不断忘记。“记忆和遗忘的过程非常痛苦,但也没有什么好的方法,只能再看、再背、再练”。

 

  陈雷的单词本。供图:陈雷

  苦学了三个月后,他能和当地人进行基本交流;两年后,能清晰表达自己的意见和需求。“我现在比国内英语老师的水平还要高。”操着四川口音的他,呵呵一笑。

  对于工程技术人员而言,语言学习更难一些。每次开会,中方和外方技术人员“能吵成一锅粥”。“幸运的是,最后他们总能把问题‘吵明白’。”吴一冯笑称。

  麦肯锡在一份名为《龙狮共舞》的报告中称,接受该机构调研的80%的非洲领导人认为,语言障碍以及文化障碍是中非合作中突出的两大问题。

  对此,吴一冯深有体会。“中国建筑行业的施工标准和规范,在国际上没有通行的英文版本”,公司只能自己翻译,可外方技术人员根本看不懂某些中式英语,遑论理解。

  虽然津国已经独立了38年,但是从语言、文化到基础设施建设,无不显露出英国对其近百年的影响,卡南水电站也不例外。

  卡南水电站原来的六台发电机组,设备和技术全部采用的是英国标准。虽然作为该项目的工程承包商,中国电建曾承担了中国80%以上的大中型水电项目前期规划、勘测和设计工作,但“作为业主方,津国国家电力公司更信任西方标准”。

  吴一冯认为,差异是两国的历史文化造成的。多年来,中国的很多技术规范来自于前苏联,倾向于经验主义,而津国继承了英国传统,“一切参数都必须经过精确计算”。

  “国际工程上,标准的差异很常见,如何说服业主以避免影响国内设备制造进度、施工进度,就需要我们平时与工程师和业主多多沟通。”钟德俊称。

  经过几番沟通,中国电建和外国监理方决定,将欧美标准与中国标准进行对比,如果中国标准高于英美标准则采用中国标准,若低于则采用欧美标准。

  “实际应用中,大部分中国标准是高于英美标准的,只是有些细节方面不一样。”钟德俊说。过去20多年来,世界上新增的电站70%由中国企业承建,欧美电站的建设高峰则停留在30年前。

  最终,卡南项目按照中国标准执行。

  触动 

  今年3月底,卡南扩机项目全面建成投产,时任总统姆南加古瓦参加了竣工仪式。“当年在哈拉雷办公室的一个小房间里,政府决定实施这个扩展项目,如今我们看到了这一宏大项目的落成”。姆南加古瓦很兴奋。

 

  项目竣工仪式上,津巴布韦热情舞蹈。供图:中国电建

  对于总统先生脖子上的那条津巴国旗围巾,吴一冯印象深刻。他们有过一次零距离的亲密接触。竣工仪式上,为了表示感谢,姆南加古瓦和包括吴一冯在内的中方代表逐一握手:“谢谢你们所做的一切”、“扩机项目将长久惠及津国人民。”

  “那一刻是很感人的,也很有价值。这不是金钱能够换来的。”想起那一幕,已到不惑之年的吴一冯有些动情。如果不是坐在他的对面,不是亲耳聆听,恐怕很难体会卡南项目带给他的价值感。

  “经过努力,我们终于做成了一件事情,给这个国家留下了一座水电站,这个国家的人民能够因此受益很多年。”因为激动,他的声音比之前高了一些,“而他们也能记住有中国电建这样一个公司、有几百个中国人为他们做的这些。这是最触动我的。”

  卡南扩机工程不仅为津国提高了供电量,而且节省了可观的外汇。此前,津国从南非、莫桑比克等邻国进口电力,每月花费高达2000万美元。这对外汇储备紧缺的津国而言,减少了不小的负担。

  更重要的是,卡南项目施工期间有效拉动了当地的经济发展。“在3.55亿美元的商务合同中,15%的金额用于采购当地材料和设备”。依托这个项目,当地新成立好几家相关行业的公司,其中两家物流公司赚了很多。

  对于当地员工马歇尔来说,在项目上工作两年来,“收入增加了,给家里盖了房子,还为小孩选择了好的学校”。

  项目安全主管比姆哈不仅盖了两间房,而且贷款买了辆二手车,成为小镇上为数不多的有车一族。

  比姆哈的同事杰拉则学到了技术,“刚来这里时,我除了搬砖头,什么都不会。他们教我电焊,现在我已经成为一名合格的焊工,工资也高了许多。”

  一份涵盖36个非洲国家的大型民调显示,基础设施建设是中国在非洲被广泛认可的首要原因。

  如今,在“走出去”的过程中,中国电建正在探索3.0版本。今年6月27日,津国旺吉火电站扩机项目正式启动。这个60万千瓦的扩容项目,是津国独立以来最大的能源基础设施建设项目,也是中企目前在津国的最大火电项目。

  这是中国电建在非洲第一个融资落地的投资、建设、运营一体化项目。项目建设期预计42个月,总投资近15亿美元,中国进出口银行向津方提供近10亿美元的优惠贷款。在旺吉火电站扩建工程完工以后,中国电建将持有电站36%的股份,持有期至少六年。

  “这是中国企业在非洲的发展方向。”梁军说,这也是中国企业在中非合作中尝试“走进去”的举措之一。

  未来,中国电建还将为哈拉雷的供水系统提供解决方案,解决200万人的饮水问题;在交通领域,中国电建也开始进行更多规划。

  “这是很有意义的事情。”在工作中找到价值的吴一冯,几年前将全家搬到了津巴布韦。前不久,他的第二个孩子在津国出生了。他说,“我会在这里长期工作下去”。

  原标题:到非洲去④|我们给津巴布韦留下了一座水电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