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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雄彭小峰结束了一个光伏时代
枭雄彭小峰结束了一个光伏时代彭小峰的微信朋友圈已经许久没有更新了,其长期显示是“仅展示最近三天的朋友圈”状态,头像已从个人照改成大笑的弥勒佛照片,而其微博最
彭小峰的微信朋友圈已经许久没有更新了,其长期显示是“仅展示最近三天的朋友圈”状态,头像已从个人照改成大笑的弥勒佛照片,而其微博最后一次发布的时间点也定格在2015年12月10日。
2018年8月,江苏绿能宝融资租赁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绿能宝”)涉嫌不法吸收公众存款一案有了最新进展:绿能宝何某等三人已移送苏州产业园区检察院检查起诉,彭小峰经园区检察院核准拘系,苏州公安局已向公安部申请公布国际刑警组织红色通缉令。
苏州是彭小峰事业的起点,也有可能是最后的终场。
21年前彭小峰在这里创立了柳新实业,并将其发展成亚洲最大的劳保产品生产企业;2005年,携带第一桶金的他从苏州出发进军江西新余,成立赛维LDK,后者迅速成为世界最大的太阳能硅片企业,并成就了他中国新能源首富的最大光环;2014年后,赛维陨落,彭小峰回到苏州,先后创立非凡定美社和绿能宝,但再次折戟,人生三起三落。
多位知情人士向作者证实,如今彭小峰已避走美国,多数时间在加州。但在其身后,留下的是国内数千愤怒的投资人和讨债的员工,以及超过6亿元的债务等待清理。
“他现在想进军区块链,先且不论人品,但三次创业失败后的处理方式确实不妥。”一位能源行业高管对作者说。提起彭小峰,这位与其有过多次交集的高管仍有言语不尽之意。
很难用确切的词语来形容彭小峰这个人物。他不抽烟、不喝酒,没有绯闻,忠于妻子、爱护家庭,性格温和、善待员工,喜欢学习、意志坚定、目光长远,像一头昂扬的狮子时刻准备去一线冲锋,是中国民营企业家的标兵,也是中国光伏行业的领军者;但同时他好赌,追求规模和速度,缺乏契约精神,是规则的破坏者。
彭小峰的一生,可以说中国光伏行业发展的缩影,也是中国民企国际化征程的一部“教科书”。
作为中国少有的、与西欧及美国站在同一条起跑线的高科技领域,依靠着施正荣、赵建华、王爱华、张凤鸣、戴熙明等海归专家,朱共山、苗连生等本土人才,与低廉劳动力的结合,加上厚积的民间资本激进涌入,中国光伏产业在过去16年中从一块小砖头堆垒成长为世界仰视的摩天大厦,并最终成就全球光伏平价上网时代的到来。
而今,随着彭小峰远走美国,与其处在同一时间点的企业家均有了不同的命运:杨怀进被刑拘,施正荣从尚德黯然退场,苗连生的英利深陷债务泥潭,靳保芳的晶澳太阳能、瞿晓铧的阿特斯太阳能、高纪凡的天合光能、李仙寿的昱辉阳光等相继宣布私有化从美股退市……
一个时代结束了。
赛维的彭小峰速度
2018年1月,禾禾能源以18亿人民币的价格接盘了赛维LDK,甘胜泉成为这家曾经是中国500强企业的新主人。
而在4年之前,这还是彭小峰的帝国。
2005年9月,在江西新余高新区一片荒芜的土地上,彭小峰站在刚刚竖起框架的厂房前,面对几十名员工发表了他的创业宣言。他说要在5年之内做到1GW——成为全球最大的硅片企业,并承诺要给每个员工期权激励。当时在场的人都觉得他疯了。
在此数月之前,因为一次交通事故,彭与时任江西省新余市市长的汪德和相识,在与后者深谈30分钟后,彭小峰最终下定决心将光伏项目选址地从苏州迁至新余。
彼时,汪德和用新余市财政作为担保,从江西信托、江西省财政厅和新余城市经营节余中共拿出2亿资金给彭小峰。2004年,新余财政总收入也不过18亿元。“一旦光伏产业的投入血本无归,我的政治生涯也就此结束了。”5年后汪德和仍对此唏嘘不已。
8个月后,一个现代化工厂迅速崛起,2006年4月赛维LDK正式投产,10月份产能达到200兆瓦,当年完成销售收入9.5亿元,震憾全球光伏业界。2011年,赛维LDK仅纳税就超过11亿元,一举成为江西新余最大的公司。彭小峰在公司内部会议上强调,“要讲求速度与质量并行,赛维要做第一,不做第二。”
2010年,赛维LDK员工扩张到近2万人,其中有200多人是来自德国、意大利、日本、韩国的工程师。当年为员工修建的宿舍楼成为了厂区的中心,数千亩的丘陵被夷为平地。站在赛维办公楼的六层,目光所至之处的丘陵也会被炸掉来修建新的厂房。
赛维LDK前任总工程师、意大利人Pietro Rossetto为这种炫目的中国速度而震惊,在60年前的意大利亦有这样的场景,但没有达到彼时赛维的水平,而且他从来没有见过人们会如此努力的工作,工作如此长时间。
这与彭小峰的性格高度相关,也是最受争议的一点——他对规模和速度有着宗教般的信仰。
1997年,22岁的彭小峰在苏州创立了苏州柳新实业,7年之后员工扩充到近万人,出口额超过10亿元,摘帽亚洲最大的劳保产品生产企业。30岁创立赛维,2007年产能超过500兆瓦,2008年这个数字为500兆瓦,2010年为2600兆瓦——4年成长13倍,成为世界最大太阳能硅片企业。
在员工的眼中,江西安福出生的彭小峰是充满热血的勤奋斗士,他不是在与上下游供应商谈判,就是随时奔赴在谈成下一笔生意的路上:他可以拿着站台票铺一张报纸就睡在火车的过道上,就是为了远行千里去谈成一单生意;在赛维时,他的办公室大门随时敞开,一旦谁有事都可以迅速沟通,为了谈定下一个客户,他甚至只需要五分钟时间吃完饭。
2004-2007年是中国光伏行业的第一个黄金时期。彼时欧洲清洁能源需求井喷,多晶硅、硅片、电池、组件等光伏全产业链产品供不应求,刺激中国光伏产业崛起,无数被压抑的中国民间资本集体涌入,产品还没出厂门口就堆满了时刻准备开往港口的货车。
2002年从澳洲归国的施正荣,在无锡市政府的支持下成立了尚德新能源,开启了中国光伏国际化的开端。2005年12月14日,尚德成为第一家在纽交所成功上市的中国民营企业,施正荣问鼎中国新能源首富,此时距离其回家创业仅有4年之遥。
尚德之后,苗连生的英利、高纪凡的天合光能、瞿晓铧的阿特斯、李仙德的晶科能源等纷纷在美股上市,纽交所和纳斯达克迅速批量制造出一批批中国光伏富豪,整个美国资本市场均对中国新能源新贵侧目以待。
2007年6月赛维在美国纽交所上市,成为中国企业历史上在美国单一发行最大的一次IPO,彭小峰以超过400亿的身家成为新一任中国新能源首富。他在新能源首富位置上的前任施正荣,和他一样也属兔,他说属兔的人都很敏感、敏锐和温和。
2007年6月4日,赛维LDK在纽交所上市
2007年是彭小峰最风光的时刻。他说:“如果是在美国,赛维会被看作是谷歌、雅虎或戴尔这样的企业。事实上,赛维每年的成长速度高达300%,早已超越早期的英特尔、谷歌。”
走不出的行业寒冬和资金黑洞
2010年5月,距离赛维江西新余总部数公里外的马洪镇,彭小峰从他老旧的奔驰S600上走了下来,走进了这个极具现代感的工业帝国,这是其1.5万吨多晶硅原料基地的所在。
在路上,他用脚尖小心地把散落到路中间的消防石子一颗一颗踢回路边,防止影响人或车辆的通行,无数根粗细不一的银色管道在他头顶上方编织盘旋,巨大的圆形气罐发出沉闷的隆隆声,这是液体和气体在混合的刹那间发出的声音。
马洪硅料厂从2007年底开始建设,为此彭小峰筹集了120亿元资金,聘请了世界500强的工程承建商美国Fluor公司,采用了全球最先进的技术工艺,目的是成为地球上最大的多晶硅工厂。
这让当时世界最大的多晶硅企业德国瓦克、中国最大的多晶硅企业江苏中能硅业均如临大敌。瓦克2007年产能仅有1万吨,中能硅业当时的产能是3000吨——但随后朱共山迅速上了三期15000吨项目,中能硅业终于在2011年以1.8万吨产能成为世界最大多晶硅企业。
2007年,硅料价格从2005年的40美元/公斤飙升至300美元/公斤,尚德、天合光通能、昱辉都选择跟进多晶硅项目,但随着2008年金融危机价格大跌90%,施正荣和高纪凡却断腕求生,只有彭小峰、苗连生选择了继续。
但当时彭和苗没有想到,多晶硅项目成为两家企业最大的资金黑洞,赛维和英利一度濒临资金链断裂边缘。那一年,英利还豪掷10亿赞助了足球世界杯,成为第一家赞助世界杯的中国企业,苗连生说“要让所有欧洲人学会拼写yingli”。
直至今日,对于赛维多晶硅的成败,众口不一,有人说是生不逢时,亦有人认为是彭小峰过于求快。最开始时,彭要求将同等国外36个月的工期工程浓缩至12个月完成。但Fluor公司控制系统工程师WardMillerr承认,即使他们已是全球最富化工经验的公司,也低估了这个项目的难度,仅调试他们就花去了近8个月的时间。最终的投产时间比彭最初估计的晚了1年,直至2009年9月才开始有第一炉多晶硅生产出来。
在资本市场,延期让分析师们调低了评级,赛维股价一度重幅下挫。倔强的彭小峰不认为时间表有问题,他宁愿承认,是因为当时赛维资金紧张,没能买到关键设备。他同时不喜欢华尔街的分析师们,他说,“分析师从来没有看对过一家伟大的公司”,“他们总是在悲观时让你更悲观,乐观时让你更乐观。我需要的只是时间来证明。”
他也在尝试节约多晶硅建厂的成本,力推国产化进程,譬如A股上市公司奥克股份、晶盛机电、新大新材,甚至是冯焕培的京运通都是其中受益者。
2007-2008年间,京运通的许多技术人员吃住均在赛维LDK,而赛维LDK也将采购自世界两大多晶硅铸锭炉之一的GT AT(GT Advanced Technologies Inc.)的数台铸锭炉设备调拨给京运通研究试用。在京运通的产品出来之后,赛维亦率先试用,并在使用过程中不停改进,提供最多的技术力量——赛维当时的CEO佟兴雪和CTO万跃鹏均在GT工作过。
2011年京运通上市,赛维将双方合作的所有专利送予京运通,而京运通则报以价值过千万的400万股权赠送,两方蜜月一时无两。但随后光伏业集体陷入寒冬,赛维进入债务危局,曾经亲密无间的合作伙伴重新成为生意桌前的谈判者,最终法庭兵戎相见。
2011年其实是一个值得纪念的年份,因为这是中国光伏发展的另外一个分水岭。
当年10月19日,美国SolarWorld公司联合其他6家生产商,向美国国际贸易委员会和美国商务部提出申请,要求对中国出口的太阳能电池(板)进行“双反”(反倾销和反补贴)调查,共涉及75家中国企业。
先是美国,后是欧洲,继之是印度,中国光伏四面受敌,而欧美彼时占据全球光伏市场的九成以上。
这可以理解。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世界各国光伏企业按兵不动,但在这光伏行业有史以来最冷的冬天,包括保利协鑫、尚德、晶澳在内的中国光伏企业仍在扩产,大唐等更多的央企也步入局中:2010年,尚德电池出货量位居世界第一,赛维硅片出货量世界第一;2011年,保利协鑫多晶硅以6.5万吨的多晶硅产能高居世界第一;组件领域,世界5大厂全部集中在中国。全球太阳能厂纷纷阵亡。
2010年,赛维还斥巨资25亿元,在合肥建了建设1吉瓦的多晶硅电池和500兆瓦组件项目,这是迄今全球最大的一次性开工建设的光伏项目——同行一般以百兆瓦为单位扩产。
光伏企业的发展已颠覆了过去全球对中国成本优势的认知,在技术纵使落后一步的前提下,中国民间丰厚的资本迅速跟上,弥补技术裂缝,从而造就强大竞争力。
步入2012年,却已是中国光伏行业最寒冷的冬天。尚德是最先倒下的巨头。彼时其负债35.82亿美元,华尔街投资机构MaximGroup对它的目标价评为0美元。无锡市政府向施正荣表示愿意注资拯救尚德,但条件是要用施正荣的个人资产做担保,施拒绝了,最后尚德只有走破产重组一途,施正荣正式走下“新能源教父”神坛。
2011年10月,赛维马洪和下村的多晶硅基地正式建成,总产能达1.8万吨,但高额的建设成本已让其产品在市场上没有优势,同时合肥项目则成为了吞噬赛维现金流的第二个黑洞。
2012年4月8日,赛维硅片事业部开始第一批裁员,风声鹤唳的供应商也开始围堵大门;2012年底,赛维的负债已经超过200亿元,负债率突破100%。经历多轮战略投资者进入重组后,2016年赛维被江西新余中级法院裁定破产重组,强制执行。
“业界对我们有很多看空,但我不这么看,因为我们现在品牌、产品和优秀的产业链都给做起来了。”2011年5月在上海的一家五星级酒店里,怕热的彭小峰额头上汗如雨下,但仍耐心对作者解释,赛维会走过去,并且活得很好。
但赛维没有走出这个冬天。彭小峰于2012年逐渐淡出赛维,新余国资委进驻接管,据说是因为在债务危机时表现令投资人失望:在地方政府为赛维债务问题召集相关部门、银行等债权方的沟通交流会上,彭小峰在现场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2014年8月底彭小峰黯然辞去了董事长一职,仅留下“高级顾问”一职,附带着9亿多元的债务清偿责任,随后也就有了非凡定美社和绿能宝的故事。
新打法下注绿能宝
一位上海绿能宝的前员工,至今还记得2016年的夏季中午:多名员工一起到公司楼下的小饭馆吃饭,临近饭局终盘,彭小峰走了进来与大家进食,但只吃剩下的饭菜,拒绝了下属加菜的要求。
“绿能宝的模式没有错,错就错在他太急了,急于证明自己前两次创业的失败。”这名前员工对作者坦承,彭从没有批评过员工,但其缺点也很鲜明,相信自己的直觉,“很少听从旁边人的建议”。
绿能宝的母公司是SPI。SPI高调亮相之前,其实已在赛维内部蛰伏数年。它原是美国本土一家光伏产业链下游企业,于2011年被赛维收购。2014年彭小峰出任美国SPI公司中国执行董事长。
在出任SPI董事长之前,彭小峰还以一贯的大规模、快速度的方式进入了电商,在苏州发家之地成立了非凡定美社,并计划到2016年实现2000亿人民币销售的宏伟目标。但这一次的创业失败得很彻底,2013年7月非凡定美注册成立公司,9月1日正式上线,2014年3月便爆发裁员欠薪风波,随后苏州的非凡定美社总部人去楼空。
2014年4月底,彭小峰只身一人来到香港中环,拜访他的北大光华管理学院EMBA同学、联合金融集团主席蔡朝晖,向其托盘而出“绿能宝”的构想。这位知名的德州扑克玩家,在喝着茶的当天就把投资大方向定了下来,不到一个月资金即已入账SPI帐户。
北大光华的同学都很团结。2005年彭小峰创办赛维时,也说服了多名北大光华的同学前往新余加盟。蔡朝晖入股之后,半年时间内,5轮融资,3.2亿美金,SPI的投资人中包括恒大集团许家印、巨人投资史玉柱、科瑞基金郑跃文等实力央企、著名企业和知名基金。
2015年1月20日,北京中国大饭店,SPI举行了一场多达800人的新闻发布会。在会上,不擅言辞的彭小峰学习互联网企业的打法,个人撑场整整演讲了一个多小时,并打出了巨人集团史玉柱、恒大集团许家印、蔡朝晖、动向体育陈义红等商界名人“我为SPI代言”的视频。
他开始向苹果学设计,向阿里巴巴学价值观,向腾讯学做产品,研究如何能以一种“好玩、有趣、公益且有收益”的方式做新能源。他推出了他所理解的能源互联网核心产品“绿能宝”——首期年化收益率高达10%的理财产品“美桔一号”,1000块钱起售,资金用于认购河北巨鹿的一个光伏电站。
绿能宝的商业模式并不算太复杂:作为投资者,你可以在绿能宝的官网——阳光动力商城上购买产品并默认签署委托租赁协议,随后绿能宝作为中间人,将太阳能发电板租赁给电站,所得电费及政府补贴等作为投资者收益的来源。
在绿能宝横空出世后,晶科能源的分期宝、航天机电的航天米宝等各类互联网金融的“宝宝”都争相诞生。
有意思的是,彭重新出发的新闻当天在微信朋友圈被刷屏,不仅仅是他在赛维的下属,也还有光伏界的同仁。这是彭小峰的戏剧性所在,在成功时饱受非议,却在失败后赢得了认可。
SPI绿能宝甫一推出,就是互联网企业的打法,巨资请钢琴家郎朗作为代言人,数月内即花费数亿元在北京、上海等城市公交、地铁站上铺发广告。
以前不怎么出来讲话的彭小峰奔波于每一场业内活动,四处宣讲绿能宝;为了绿能宝,他坚持发红包都用绿能宝的券。面对他不懂互联网的质疑,他甚至赌气的说,“我也是成长在互联网背景下的一代,为什么不懂互联网?”
他甚至开始频频约见以前不大见面的太阳能企业同行、各个地市的官员,不过大部分的时候是其它高管在说。“他思维很快,但他的嘴无法跟上他的思维速度。”上述绿能宝前员工如此总结。
2016年1月19日,高速成长的SPI成功转板登陆纳斯达克,开盘交易价格为18.9美元/股,这距离赛维LDK从纽交所摘牌尚不到两年,也是彭小峰打造的第二家上市公司。
那天彭小峰穿着自己最喜欢的那套鲜黄色西服、搭配橙黄领带和白衬衫,现身美国纽约的纳斯达克交易市场。他说,这是他10年内第二次到纽约上市,“10年前我走上神坛,也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不一样的我,那时更不会想到10年后还需要重新回到原点。”
“屡战屡败”还是“屡败屡战”?
但绿能宝的模式存在很大的缺陷。
光伏电站的投资回报周期一般在7、8年左右,即使是光伏电站的组件产品,其回报周期至少也需要3年左右。如此长的回报周期,平台想要稳定收益,必须有源源不断的资金投入,用新用户的投资资金去支付老用户的收益。
投资者出资购买光伏产品并不是已经接入电网,有确定电费收入的项目,而且面临老大难的补贴拖欠问题。一旦绿能宝的资金蓄水池没有新的资金注入,平台自身就无法支付用户的收益,陷入资金周转失灵的困境。
前述绿能宝员工认为,绿能宝只是一个理想的商业模式,彭希望将其做成整个光伏行业的电站融资平台,但众多企业有疑虑,最后变成彭小峰自己投资建电站。光伏是一个重资产,资金周转太慢,一方面要保证给投资者回报率,另一方面不停投资电站,拖累了绿能宝现金流。
2017年4月17日,绿能宝宣布因光伏补贴延迟等原因陷入兑付危机。同年5月,绿能宝发布的《绿能宝逾期情况公示》显示:绿能宝线上平台承租人逾期未支付的正常租金、正常售后回租的到期及逾期项目,合计金额3.08亿元;逾期项目融资总额4.30亿元。
在此之前的2016年,彭小峰因赛维合肥光伏项目连带清偿责任欠当地政府10亿元,被列入失信人名单。当年年底,彭小峰开始长期居于香港,极少归内地。彼时,上海办公室开始关闭,员工分流到苏州总部。
2017年7月7日,苏州市公安局工业园区分局于对绿能宝融资租赁公司及彭小峰以涉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立案侦查,成为压垮绿能宝的最后一根稻草。
很多绿能宝的员工认为,绿能宝的倒下有偶然也有必然,除却外部因素,内部管理也是重要原因。绿能宝扩张速度太快,一年时间即发展到千余人,北京、上海、苏州均有布局,并在苏州、无锡、宁波等低发展了很多线下店,负累颇多。
也有人认为内部财务管理失控也是诱因,譬如总监级别人数较多,起薪多为3万/月起步,对创业企业是一个沉重负担;彭小峰不注意管理细节,喜欢三地高管聚在一起开会,不喜欢电话会议,譬如:彭人在北京,则上海、苏州高管均需飞到北京开会,机票、打车、食宿花费较大。
如今,随着公安机关的立案,绿能宝开始走进司法程序,SPI股价长期低于1美元并有可能随时退市,彭小峰亦可能列上红色通缉令,但关于他的争议仍在继续:
他对家庭极为忠诚,从不出轨,办公室大门常年敞开,纵使出差住宿途中拜会女同学,也会将房间大门打开;
他说早年希望成为爱因斯坦那样的科学家,获诺贝尔奖才是他从小的愿望,现在最大乐趣是看家里的三个孩子,给他们当大马骑;
他不带秘书、不带保镖,习惯于一个人背着电脑包,约客户在两岸咖啡谈生意,和下属一起吃10块钱的盒饭;
他也有童心的一面,在赛维LDK的运动会上,穿着皮鞋的管理层也会临时被彭小峰喊上,在老板的助威声中跑上几圈;
他崇尚规模和速度,任何项目均要求最快和最大,“赌性”、“疯狂”、“绑架政府”等字眼时常伴随左右,这也为其三次创业失败埋下伏笔;
他在创业失败后,没有承担失败的责任,缺乏商业的伦理担当,常留下一地鸡毛的债务和疲于奔命的投资人、讨债的员工。
中国能源网CEO韩晓平说,关于彭小峰,其实有两个故事:一个是“屡战屡败”的故事,一个是“屡败屡战”的故事,你更愿意相信哪一个,取决于你的世界观。
2016年1月23日,纽约遭遇了自1869年有记录以来的第三大暴雪天气,70厘米的积雪让整个城市几近瘫痪。站在美国大萧条时期开张、见证了无数个重要历史时刻的华尔道夫酒店房间里,彭小峰凝视着窗边,平静地说:“航班取消了,刚好有时间看看曼哈顿的雪景。”
如今,又一个凛冬行将到来,不知现在远在美国的彭小峰又是一副怎样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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