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利越来越让人看不懂的现象背后，李书福的逻辑是什么？

最近一两年，吉利越来越让人看不懂—— 在国内“买买买”，频频收购其他车企：康迪、唐骏、国金，有的接盘行动，就如同收破烂：托管长丰猎豹、接手力帆； 曾经提醒“互联网公司造车就是一天到晚在瞎忽悠老百姓”，现在又要和FF合作造车； “蓝色吉利”行动计划夸下海口，但在电动汽车市场，却没有取得和燃油车市场地位相称的成绩…… 连吉利控股集团董事长李书福都说：“最近有些关心吉利的好心人在担心吉利精力分散，怕影响吉利汽车自身发展，有些专家说看不懂吉利的战略，我觉得看不懂也不奇怪，有些战略具有多面性。” 这些让人“看不懂”的现象背后，李书福的逻辑是什么？

2月20日，吉利集团举行内部会议，李书福以“守正出奇 实事求是”为主题做了分享交流。公众号“浙商杂志”发布了李书福的演讲全文。浙商杂志由浙商总会等出版。李书福是浙商总会副会长。

李书福的这次分享交流，纵论天下大势，指点行业变革，最终落到吉利的看法和应对策略。对应外界对吉利的关切，细读李书福的分享，如同答疑。

在电动汽车方面，李书福宣布，已经形成两个蓝色吉利行动计划方案，蓝色吉利行动计划一，主攻节能与新能源汽车，90％是新能源混合动力汽车，10％左右是传统节能小排量汽车。蓝色吉利行动计划二，主攻纯电动智能汽车，组建全新的纯电动汽车公司，正面参与智能纯电动汽车市场的竞争。 

1 为什么买买买？ 

吉利当年收购沃尔沃，是汽车史上值得一书的“蛇吞象”，现在看也帮助吉利完成了跨越式进步。

4月27日，吉利控股集团与湖南省人民政府、长沙市人民政府正式签署战略合作协议，托管湖南省属国有企业长丰集团旗下猎豹汽车长沙工厂。

但是，长丰猎豹？力帆？吉利那么饥不择食吗？ 李书福在分享中提到现在智能电动汽车的股市表现：

“当今世界电动汽车行业群雄逐鹿，在资本狂欢劲舞的推动下，大家的小日子都过得不错。”

“但是，”他话锋一转：

“我认为汽车行业的基本规律是不会改变的，那就是规模，最终全球汽车工业企业存活下来的数量不会太多，只有规模企业才能生存下来。”

这个观点，李书福也表达过：

“未来世界传统汽车行业只有2家－3家企业能活下来。”

2020年，吉利卖车132万辆，蝉联自主汽车销量第一名。但是，对比上汽集团560万辆、一汽集团370万辆、东风集团280万辆，仍然不算大。更没法和大众集团、丰田汽车超过900万辆的全球销量相提并论。 李书福的“规模饥渴”还要持续好多年。

 2 为什么不大力发展电动汽车？ 

吉利在传统车领域，是自主品牌一哥。但在新能源汽车方面，吉利要排到第十名。  

资料来源：上险数

2015年11月，吉利汽车发布了新能源汽车发展战略——“蓝色吉利行动”，实现到2020年新能源汽车（吉利自定义，包括混动）销量占吉利整体销量90％以上；其中，插电式混动与油电混动汽车销量占比达到65％，纯电动汽车销量占比达35％。 到2020年，这一计划当然完全落空。吉利到底想不想干电动汽车？ 李书福在分享中回应了蓝色吉利行动的失败：

“吉利汽车公司于2015年11月18日发布的蓝色吉利行动计划虽然没有如期完成，但也不奇怪，这不是战略方向错误，也不是战略执行失败，而是历史时机没有成熟，外部战略条件没有形成，这样的失败例子比比皆是，在中国车企中有，在欧、美、日、韩车企中也有，我们不必为此沮丧。”

并且做出了调整：

“今天我们在总结过去的基础上已经形成两个蓝色吉利行动计划方案，分别是蓝色吉利行动计划一、蓝色吉利行动计划二。其中蓝色吉利行动计划一，主攻节能与新能源汽车，包括混合动力汽车、插电混合动力汽车、增程式插电混合动力汽车，还有小排量节能汽车。蓝色吉利行动计划一，其中90％是新能源混合动力汽车，10％左右是传统节能小排量汽车。蓝色吉利行动计划二，主攻纯电动智能汽车，组建全新的纯电动汽车公司，正面参与智能纯电动汽车市场的竞争。”

他进一步解释了两个蓝色吉利行动：

“正在制定的两个蓝色吉利行动计划，是基于全球汽车产业变革及应用环境变化而形成的新计划。这两个计划，既保留吉利在传统节能与新能源汽车领域的优势，又开拓纯电动智能汽车新局面，‘两个计划’组成一个完整的蓝色吉利行动总计划，这是一组非常清晰的蓝色吉利行动计划总纲领。这个纲领充分吸收了全球碳达峰、碳平衡时间表，为全球碳平衡行动作出贡献。我们的梦想没有改变，我们的追求坚定不移，我对我们的团队充满信心，我坚信，我们的理想一定能够实现。”

他也解释了，为什么吉利在电动汽车上的反复：

“我认为传统汽车与电动汽车还能共存相当长的时间，能源结构调整，基础设施建设都需要时间，而且存在‘程度’拐点，到一定程度时，将会发生量变到质变的拐弯，这个拐点可能存在反复。因此从传统汽车向电动车过渡的进程中存在着不可跨越的动态调整期，这个时期也充满着不确定性，我们必须稳中求进，做到进可攻，退可守，游刃有余。”

3 如何应对汽车产业革命 

李书福对于汽车产业正在发生的革命，定调一点不低。他的表述是：

“汽车行业变革开启了汽车产业链调整、生态圈扩大的时间窗口，新的赛道已经开始搭建，一场新的马拉松赛跑已经出发。”

他甚至说，汽车产业革命已经到了“暴动”的阶段。 但是吉利怎么不“暴”？ 李书福说：

“这是一场新的马拉松赛跑，没有尽头，只有开局，没有方法，只有方向。

马拉松赛跑有一个特点，比耐力、比经验、比策略，没有跑过马拉松的人往往缺乏经验，一开始就使劲加速，真正需要比拼速度的时候却缺乏后劲。

对吉利而言，千万不能犯这种错误，因为我们曾经有过马拉松经历，我们深深懂得打基础练内功的重要性。我们的每一步路都不能走错，我们的步伐必须坚定而稳健，我们必须非常清楚，企业比拼的不是图一时快乐，而是可持续发展能力。汽车就是汽车，无论怎么变，安全、健康、可再生是永恒的主题，而这些理念在吉利汽车公司已经成为自觉。”

应对汽车行业的革命，他认为既要自我革命，更要联合革命：

“在转型变革的关键时期，我们必须明白承前启后的战略重要性。我们既要保持传统核心能力的优势，比如传统机电能力优势、传统品质控制优势、成本控制优势等等，又要开创新的革命性优势，比如，人机交互、无人驾驶、中央计算、换电充电基础设施、能源管理、智能出行、工业互联等等。我们既要自我革命，更要联合革命，我们一定要开放包容，合纵连横，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打造产业链新优势，扩大生态圈新朋友，孤军奋战，单枪匹马很难赢得这场战争。我们必须主动求变，积极应变，认准方向，坚定信念，持续打基础练内功，形成新的可持续发展优势。我们既不要急于求成，草莽行动，也不要故步自封，自我陶醉，而且还要发扬传统优势，继续做强节能汽车升级转型。”

吉利控股集团业务板块

4 怎么看软件定义汽车？ 

最近一两年，汽车行业最热门的话题就是“软件定义汽车”。像特斯拉、蔚来、小鹏这样的企业，已经或即将实现硬件和软件付费分离。 吉利怎么看？如何应对？ 李书福说：

“软件定义汽车的前提必须是软硬件都具备无缝对接的能力，硬件的能力水平依然非常重要。”

他强调：

“对汽车工业而言，无论是传统汽车企业还是所谓的新造车企业都很难跨越百年汽车产业所必须具备的基本能力，比如：主动／被动安全技术、耐久性、舒适性、可靠性等各种性能指标保证能力，这些基本能力的形成需要时间的沉淀，非一日之功。”

不过，他认同“软件定义汽车”的方向：

“所谓的软件定义汽车，这是行业的共识，这是人类科技进步到了一个新高度的时代产物，现在大家都在这个方向努力寻求技术突破。

吉利汽车公司已经非常重视软件定义汽车的战略价值，在这方面已经有了广泛布局，并正在向纵深推进，我相信这些布局必将产生美妙而无穷的发展空间。”

他还特意提及无人驾驶：

“当年吉利控股集团从福特手中接收沃尔沃汽车集团时，其中就包括一个很重要的项目，这就是无人驾驶技术研发项目组，大家可以想一想，十几年前沃尔沃就开始研究无人驾驶技术，而且一直坚持到今天从未停止，为何至今没有量产呢？因为沃尔沃追求的是绝对安全，沃尔沃在研发的无人驾驶汽车一旦进入无人驾驶状态，司机是可以睡觉休息的，而不是让司机提心吊胆随时被提醒人工接管。这既是对生命的尊重，也是对沃尔沃品牌的呵护，我可以告诉大家，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5 为什么和FF合作？

 近来吉利最让人意外的操作，就是宣布与Faraday Future签约，计划在技术支持和工程服务领域展开合作，并探讨由吉利与富士康的合资公司提供代工服务的可能性。同时作为财务投资人，吉利控股集团还参与了FF上市的少量投资。

虽然没有明指，但贾跃亭操盘的FF，几乎就是李书福口中“瞎忽悠老百姓”的典型。如今FF虽然已不是贾跃亭的企业，但是李书福就因此转变了态度？ 他的意思，可能是不妨一试。 在他回应外界“看不懂”吉利战略时，他说：

“其实所有的新思维都存在这些问题，如果大家都一目了然，那就不叫新模式，既然是创新思想，那就不一定所有人都能看懂，我们也只是在探索。”

对于互联网造车“前倨后恭”，他说，要有自我否定的勇气：

“当今世界已进入科技自由探索，产业跨界融合的时代，传统思维、单领域思维、单向思维已经不适应吉利企业集团可持续发展的需要，我们必须要有自我否定的勇气，自我超越的能力，不断提升科技自由探索，产业跨界融合的水平。”

从吉利“承前启后”的态度，既坚持传统硬件能力，又要把握未来竞争力的核心技术来看，吉利和FF合作，无非是凭借自身的传统能力，赚代工钱；FF对于吉利只怕没有多少价值，顶多就是借代工做一个前排观众，择其善者而从之。 6 公司如何治理？ 在末尾，李书福说的是公司治理和价值观。 他强调企业要合规，要建立现代企业管理制度，并从自身说起：

“在去年底，我决定不再兼任控股集团CEO，并聘请李东辉同志出任吉利控股集团CEO，安聪慧同志继续担任吉利控股集团总裁，我继续留任吉利控股集团董事长，按照国际惯例及吉利控股自身制度安排，由CEO出任企业法人代表，我本人不再兼任法人代表。这是为了进一步推进现代企业制度建设，既符合国家法律，也符合国际惯例，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更加依法合规地构建企业现代治理体系，让现代企业制度能够在吉利控股集团及各业务集团落地生根，并发挥关键性作用。” 最终，李书福谈起价值观：

“守正的目的是为了出奇，人活一口气，做企业的目的是为了给社会创造价值，是为了推动社会进步、科技发展，我坚信只要我们坚守正确的价值主张，坚守我们的核心价值理念，让每一位用户因为吉利而快乐，让我们的合作伙伴因为吉利而成功，这就是我们的核心价值追求，这就是吉利存在的价值，这就是我们常说的‘快乐人生、吉利相伴’。

只要我们守正工作，做人做事受人尊重，妖魔自然远离而去。”

李书福的这次分享，据说8级以上管理层全部在场聆听。对于家大业大的吉利来说，管理团队肯定也已经非常庞大。 如今的企业，哪怕是车企这样的制造业企业，员工特别是管理层，应该都是知识型员工。他们的产品是构想、信息和观念，并通过身边的知识型员工来发挥作用。 而领导者，有效的治理，不靠权威，而是靠价值观和知识的传达。李书福的这次内部分享，是一个范例。